许世友晚年,回连队寻找老班长,寻找未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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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丨许世友

前言

许世友老了之后,越发的重感情,他想念他过去的一些经历,包括遇到的一些人。

晚年的许世友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能回家看看儿子许光给自己准备好的棺材,毕竟那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另一个就是想回到他下连当兵所在的连队去看看。

虽然前一个愿望没有实现,但是后一个实现了,对此,许世友显得很开心。

老将军下连当兵

图丨何云峰和张化民下连当兵

年2月,昆明军区第十三师的政委何云峰大校和副师长张化民去到连队当战士,他们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和战士们同吃同睡,一起摸爬滚打了两个月。

这段时间,不仅和战士们建立了感情,还摸索出一些政治军事训练的经验,这件事情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

当时部队实行军衔制,一些干部就形成了官僚主义,而毛泽东正因为这件事发愁呢,所以在8月2日,召开中共中央正式局扩大会议的时候,毛泽东就提出,

“我看我们所有的“长”,都去当一个月兵,在此期间要服从人家班长指挥,你说你一年管人家十一个月,人家管你一个月不行吗?大家都多年没当兵了,再回去当一下。”

规定下发后,各级军官积极响应。毛泽东在见到许世友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许世友的意见,许世友一向对毛泽东的指示说一不二,当即表示,“完全没问题!”

图丨许世友和毛泽东

第二天,南京军区就组织申请第一批下连的干部了。许世友当仁不让成为第一批,他和几个被批准的老将军兴奋地聊到,

“三十年前当兵的时候,官兵不分你我,大家都跟亲兄弟似的,每天在一块战斗生活,开心的不行,今天我们当了高级军官也不能忘本,五十一岁了,能下连去当兵,我真高兴!去了我肯定把兵当好!”

回到家里,许世友脱下自己常穿的布草鞋,换上现在战士们常穿的解放鞋,接着一件件换上士兵服装,带上船形帽,在屋里来回走。

遇见人就问,“你看我像不像个兵?”

妻子田普点点头,“还真像。”

许世友对着镜子,说道,“你们说不算,战士是镜子,他们说像才是真的像。”

虽然许世友对于下连当兵这事非常兴奋,但是他的家人会有些担心许世友的身体吃不消。许世友豪气的一拍胸膛,“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每天和战士们联络感情,当兵有啥苦的。”

图丨妻子田普

0月7日,许世友来到边防前线某步兵第六连,连长看到许世友的时候紧张的不行,小跑着迎上去,立正敬礼报告。许世友一看,忙说,

“你搞错了,我是来当兵的,应该是我这战士跟你连长报告。”

说完,他举手敬礼,声音洪亮,“连长同志,上等兵许世友前来报到,请分配工作!”

连长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出声,“首长,你被分到七班。”

许世友不高兴了,“你怎么改不过来,我不是首长,我是上等兵许世友!”

图丨许世友下连当兵油画

来到七班,许世友向班长敬礼报告,小班长慌慌张张地接过许世友的背包,给他倒杯水,“首长,您喝水。”

许世友摇摇头,“你比我还多一杠呢,你是班长,你以后要多指教我,就像师傅带徒弟一样。”

战士们虽然对许世友充满好奇,但是也紧张敬畏,吃饭的时候,班长和战士们抢着帮许世友倒水盛饭。

许世友对他们说,“班长同志,你们这样太客气了,你是我的上级,可以严格管教我,让我放下官架子。”

周末晚上,驻地村庄放电影,请连队去看。许世友早就看过这电影了,为了守纪律,他也跟着去了。

出发前,班长要帮他背步枪,许世友不肯,两个人争了半天,许世友无奈地说,

“班长啊,我要打掉官架子,你可不能培养我的官架子。”

图丨许世友和战士们一起轮哨

就这样,许世友开始了跟七班战士同吃同睡同训练的生活,战士们刚开始还挺紧张,后来发现许世友挺平易近人的,就越来越放松,称谓也从首长、许同志、老许同志、老许,最后甚至变成了许老头子。

许世友一点不生气,还逗乐地说,“要是我没当兵在家种田,估计现在就是许老汉了。”

战士们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老战士,对他的照顾不是客气,而是想对他好。许世友休息的时候,战士们会互相告诫不要喧哗,免得吵醒他。

图丨许世友给战士们演示功夫

战士们经常跟许世友闲聊,还把自己未婚妻照片拿给许世友看,问他怎么样。知道许世友在少林寺当过和尚练过武,也想开开眼界,许世友倒也不藏着掖着,趁着劳动训练的空隙,给战士们演示,不少战士都成了他“徒弟”。

他还把传统武术中的板凳功给改良了,教给战士们练,时间长了,不少战士都能拎起板凳耍两下,只有司务长心里是苦的,“食堂里的板凳老是缺胳膊短腿......”

一次,全连下河练习游泳,当时是初秋,天气有些凉,班上的战士们都劝许世友不要下水了,担心他冻出病来,班长知道许世友不是听劝的性格,就说,“老许同志,你在岸上当观察员。”

许世友才不肯,他坚持下河,“我眼睛不好,看不见。”说完便跟着战士们扑通跳进河里。

训练中,许世友身上的伤疤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大家都围过来,伸手摸他的伤疤,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许世友抓住机会,给战士们讲起了战斗故事和革命传统,战士们对于老英雄的敬佩之情更深厚了。

图丨许世友跟战士们其乐融融

在部队里,许世友的军事技能也得到了战士们的认可,虽然他年纪大了,体力可能没有年轻人那么好,但是不管做什么,都从不落队。

实弹射击的时候,许世友要对一号目标进行试射。他心里有点没底,自己虽然喜欢打猎射击,但是山地射击比较复杂。他开玩笑地说,“我眼睛不好,子弹打在地球上还是有把握的。”

玩笑归玩笑,拿起枪的许世友还是很靠谱的,他动作老练,几乎举枪就射,试了好几种枪械,全部命中目标。战士们也是真心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

还有一次,连队测试速爆杆的威力,大家坐在离爆点20米的地方等待结果。爆破的那一瞬间,一个小战士挪到许世友前面,用身子挡住许世友,他是担心爆破溅起的石屑伤到许世友。

许世友让小战士坐到后边去,他就是不肯。许世友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战士们已经不是因为自己是首长才这样做的,或许这就是战友情吧。

月日,班里召开“五好战士”评比会,评到许世友的时候,大家都争抢恐后的发言,“老许一点没有官架子,干劲比我们年轻人都大!”“他比我们普通战士都普通。”最后,许世友被全班评为五好战士。

图丨许世友和战士们合照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对于离开,许世友也有点依依不舍,他给七班战士们写了封信,

“亲爱的战友们,谢谢你们给了我很多照顾,白天帮助我学习,晚上给我盖衣服,爆破训练的时候,还坐在我前面,害怕我出危险,你们的感情让我很感动。我希望你们继续承认我是七班的一名老战士,我将以此为光荣!”

虽然许世友下连当兵的经历结束了,但是战友情还没有结束。他一直和战士们保持着联系,一次,班长来看望许世友,许世友特地交代门卫,一会儿我班长要来。

门卫一听是司令员的班长,猜想年纪应该很大。不一会儿,一个年轻战士过来说要找许世友,说自己是许世友的班长,门卫以为他在胡闹,就把人赶走了。

后来,许世友出来接人,听说了这件事,气得大骂,“你把我班长轰走了!”连忙派人把班长追了回来。

回连队寻找老班长

图丨许世友下连当兵

晚年的许世友常常想起下连当兵的这段经历,还有这段故事中的每一个人。

在他临终前的半年,他借着基层考察的理由,回到了当时的“老部队”。

许世友坐着吉普车,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多场景已经不再熟悉了,他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熟悉的样子。

车停在一栋还没盖起的办公楼前,所有的部队首长都在此等候多时。他们把许世友迎到六连会议室,许世友看着墙壁上的书画,看着高档沙发,还有茶几上摆放的水果零食,眉头皱了皱。

“我要去看看战士们。”说完走出房间,领导们马上跟上。

连长边走边跟许世友介绍,“我们连严格要求、刻苦训练,完成了上级下达的所有项目,荣获集体二等功.........”

指导员也跟上来介绍,“我们连把改善士兵生活作为政治思想工作的主要内容,炊事班也很细致很专业,力求让战士们吃饱吃好.........”

许世友听后,说道,“指导员讲得比连长好,有具体内容,那咱们先去炊事班看看去。”

图丨许世友

一行人来到六连炊事班,炊事员正在准备午饭,伙房内桌面地面干干净净,锅碗瓢盆摆放的井然有序,两个炊事员正在淘米,看见首长来了,忙站直身子。

“小鬼,伸出手来。”许世友对着两个炊事员说。

两双手伸出来,许世友掰着手翻来覆去地看,“不错,指甲不长。”

“报告,连部有规定,指甲不让留长。”

“脱下鞋我看看行吗?”许世友和气地问。

“是,首长。”矮一点的炊事员脱下一只鞋,交给许世友“检查”。

“鞋垫很漂亮啊,二龙戏珠,结婚啦?”许世友别有深意地问。

矮个炊事员有点不好意思,“没结婚呢,是未婚妻。”

许世友笑了笑,“穿上吧,很干净,你做的饭肯定也干净。”许世友转头对高个的炊事员说,“你的呢?”

高个的炊事员把鞋递了过来。“好臭啊,鞋垫也黑了,你做的饭不好吃。”

高个炊事员脸红了,“首长,我以后改正。”

许世友意味深长地说,“表面功夫谁都会做,可是看不出问题啊。”

随后,他又看了看炊事班的战备储藏室,猪圈还有菜地。猪圈里,他看到了猪食槽里的馒头和米饭,沉思了很久,没有做声。

后面又去到战士宿舍,看到床铺下五花八门的鞋子,他依旧不知道在想什么。

图丨许世友

最后许世友来到了七班,他最惦记最怀念的地方。他对七班的战士们说,“我和你们是一个班的兵啊。”

战士们听了很温暖,很激动,赶忙给许世友倒水递香烟。

许世友挺高兴,“今天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摆宴好不好啊。”

“好啊”“老许又到我们班啦!”“首长要跟我们吃饭啦!”七班战士们高兴的四处宣传。

其他班的战士们只能扒在门口,羡慕地看着七班战士们喜笑颜开的脸。

席间,许世友喝了一口酒,问现在的七班班长,自己以前的老班长在哪里,对方回答不知道。

许世友当场就火了,“这酒不能喝了,你这个班长不称职,我找你们连长指导员去。”

许世友去问了连长指导员,两个人也不知道许世友的老班长现在在哪里。

“你们把我的老班长弄到哪里去了!”

团长赶忙解释道,

“报告首长,我们都是年之后才入伍的,首长是年在这里当兵的,我们确实不知道老班长去哪了。

许世友听完,不再啃声。

回家后,许世友一个人低着头在小小的山坳里走,他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来是失落,还是什么。

他竭力让自己心态放平,跟妻子田普说,

“人应该服老啊,未来是年轻人的,我们的戏已经唱完了,只要身体不出毛病,就是幸福了。”

图丨许世友

“我们的戏已经唱完了”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少会有些伤感和落寞,这种情绪在不给他新军装后到达一个顶峰。

年3月,部队开始分发新军装,而退伍离休,不在现职的干部们则不再分发军装,而是分发服装费。

对于许世友这个一辈子在部队的人来说,军装已经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了,不给发新军装,就连旧军装也要摘下红五星和红领章,感情上难以接受。

而且许世友日常就是身着军装,不让他穿军装,他连自己穿什么都不知道。

图丨许世友日常穿军装

其实在下达命令之前,传言不发新军装的只有退伍离休的干部,不包括退居二线的干部,许世友属于第二类,所以他以为自己会有新军装,还特地找人给量了尺寸。

结果等了好久,新军装都没有送来,许世友派人去催,得到的答复是,“新军装暂时不做。”许世友听完脸都黑了,他知道自己的新军装无望了。

他跟人发牢骚,“妈的,活得也没什么意思,连军装都不给穿,还不如死了好。”吓得对面的人赶紧说,“老许,可不敢说疯话啊。”

这个时候,许世友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医院频频发出警报,邓小平也特地来到南京看望了病重的许世友。

许世友把新军装的事情跟邓小平说了一下,他说这是自己当兵几十年,最后提的一点小要求。

邓小平很理解许世友的心情,但是他不能不坚持原则。

图丨邓小平和许世友

在一次会议中,邓小平对此事做出了回应,

“退下来的老同志该不该发新军装?从感情上来说,他们戎马一生为了新中国,发套军装是应该的,别说是一套,就是十套也该发。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可以照顾一个,也能照顾一片吗?所以是照顾感情重要,还是坚持规矩重要呢。”

许世友明白,这是邓小平给自己的回答,他不再提新军装的事情,他也能理解。他取下旧军装的红五星和红领章,把它们整齐地放到收藏盒中,然后锁进柜子。

他穿着没有红五星和红领章,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脸色有点难看,他问身边的秘书,“怎么样,精神吗?”

田普看到这一幕觉得很难过,她也是一位老军人,她能理解丈夫的这种低落和难过。

图丨田普和许世友

年0月22日,许世友去世。治丧委员会考虑到一个问题,许世友一辈子穿军装,所以该穿什么入殓呢,新军装?不符合规定,便服?更是不可能。

好在已经有了先例,换新军服后不久,南京军区的一个老干部去世了,治丧委员会提出穿便装,家属和战友们强烈反对,提议穿65式军服,不佩戴红五星和红领章,仍然不同意。

最后决定:穿军装,佩戴红五星和红领章。

有了这个先例,治丧委员会决定就这么办,上报得到批准后,工作人员特地为许世友定做了一套65式军装,庄重的为他佩戴好红五星和红领章。

许世友的戏已经唱完了?也许并没有,他身着一生的骄傲,去到另一个世界,见到了曾经一起打拼的战友们,而留下的,是故事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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